2011/9/22 14:53:46 作者:網風 來源:1
古董,除了一些在手中把玩的品種(如玉佩、串珠、核桃等)之外,基本上都有一個共同特性,那就是具有陳列功能:如果它們被擺置在適當的地方,就會煥發出數百年蘊藉的異彩,為主人帶來經久不衰的欣賞愉悅。
然而并不是每個收藏者都能留意古董的這一功能,都能懂得為欣賞它們而營造良好的陳列環境,是使欣賞“效益”最大化的重要手段。
當然,藝術欣賞帶有極強的主觀性,沒有一定之規,“陳列”如果能稱之為“藝術”的話,也沒有公認的“規矩”,但是人類的審美活動是有“大規律”的,這或許也可以引申到古董陳列的“講究”中來。
陳列的“時代感”
所謂時代感,主要是指今天居住條件的變遷。當年四合院“上房”的條案、撣瓶、清供;案前的八仙桌、太師椅,其擺放程式千家劃一,多少代不變。但如今不行了,幾乎家家都住樓房,已經沒有了往昔的居住環境,如果你非要在今天的客廳里還按過去的格局排列,非但找不到當年的味道,還會顯得沉悶和不倫不類。再如過去“家長”臥室中常見的架子床,今天的普通樓房很難放入,就算勉強擺進去,如果按房高二米五算,連“床額”都立不起來,十分壓抑。還有朋友學著“老年間”擺法,把一張羅漢床放在客廳,鋪墊子、放炕幾,看上去滑稽可笑。可嘆的是,企圖模仿舊時擺設格局的收藏者并不在少數,而效果卻難能稱道。有的“實力派”玩家甚至在居室裝修時,也極力追求“復古”,不僅要滿堂老家具,而且墻飾、門窗都要用舊物改裝,進得屋來,不僅嗅不到一絲古代文化的氣息,反覺處處“效顰”,俗氣加窮氣。試想今天的客廳如果只有太師椅,沒有沙發,主人豈不是在自討苦吃:誰都知道,舊時椅子的設計有濃重的封建禮教元素,為了“正襟危坐”,為了“端座如鐘”,椅背、椅面都呈90度,你下班回來坐上去,“硬”而“挺”,身體能得到休息放松嗎?
所以說,古董家具的擺置一定不能脫離時代,應以點綴、裝飾為主,讓它們置身于沙發、席夢思床和臥室柜之間,占據的空間比例適當,使居室“文明”既多元化又相得益彰,把悠久的文化韻味和今天的生活情趣相融匯。這樣才能看著不累,用著舒服。置身現代化家庭氛圍之中,再去欣賞佇立于廳堂一隅的小桌小案,更能體味它們的俏美與厚重。玩古董也應像其他文化活動一樣:尊古而不泥古,不要把事物絕對化。
陳列的和諧
家庭,不是博物館,不是古董店,因此家庭的陳列,首先應考慮的不是莊重和豐盛,而是溫馨與和諧。朱家溍先生在談到自家的“書香”環境時,說過八個字,叫作:“幾案精嚴,庋置清雅。”這對于今天我們居家的古董陳列,應成為參考尺度。尤其“清雅”,更是陳列的重要準則。我曾去過不少朋友家,收藏的東西可謂豐富,但滿地滿桌,雜然而陳,甚至塵垢未除,渾身漬痕。一眼看去,完全沒有了“家”的感覺,倒像是舊時的掛貨鋪。這自然就談不上“清雅”。我理解,“清”有三條:清潔、清爽、清新。東西清潔了,才悅目;歸置清爽了,才好欣賞;擺放得宜了,居室才清新,才能得到“玩”的樂趣。“三清”有了,“雅”也就不請自來。
那么,說“清雅”畢竟有些抽象,具體該怎樣體會和操作,有兩點或須注意:
一是房間里東西的陳列宜少不宜多。有人認為東西多,會顯出自己藏品的豐富,會琳瑯滿目,“美不勝收”,其實不然。多則生雜,雜則生亂,陳列的主題難突出,欣賞的目光難集中,會讓人產生審美疲勞。因此,一間居室,有十只瓶不如有一只瓶,有一堂椅(四只或八只)不如有一對椅,使居室留有足夠的空間,恰如書畫作品的“留白”,主人有了通暢的“呼吸”空間,自然就會多幾分欣賞的欲望。
二是要布局合理。古董在家庭中的陳列,要疏密得宜,分割妥當,色彩柔順。如書柜,是很多人習慣放置小件古董的地方,但一定要適度,當年我的書柜里東西多得就曾被朋友譏為“看著麻應”。家中有多寶格的朋友不少,但上面擺放瓷器要“高矮胖瘦”有搭配,有照應,家里和古董店的多寶格功能不同,古董店放多寶格是為了賣貨,只要“碼”出來能讓客人看到便罷。家中則要讓它舒展通透,最好每格只放一件,格中的東西不宜過“碎”;青花、粉彩和單色釉瓷器要“揉開”,不能偏置;成對的瓷器最好不做對稱擺放,距離放得遠些,高下參差,免成“俗對”。附帶要說,多年的收藏者有體會,經常發愁東西多得沒處擱沒處放,新收了東西,只好見縫插針,有安身之處便罷,這最容易造成居室臃滿無序。最好的辦法就是“刪繁就簡”,把多余的東西裝箱“窖藏”,放入倉庫或柜中,分時分段置換陳列,這樣既會使寓室的東西時有新意,又除卻了居室中的繁亂。
陳列的意境營造
意境的營造,對于收藏古董的人來說,其實并不是難事。因為每件古董都具有天然的裝飾功能,有一兩件古董往居室中一擺,任你再高級的現代工藝品都會黯然失色,這種“先天”的優勢是無與倫比的。但有這種優勢,并不能完全替代“營造”的效果,自然主義的亂擺亂放,和經過構思的獨運匠心,效果大不一樣。
比如凡古董收藏者,都自覺不自覺地偏愛地道的“中國味”。其實如果脫出這種俗框,講一點情調的“反差”,只要處理得當,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欣賞奇效。一次在朋友家看到一只宜家家居買的“白茬木”小圓桌上擺著一只碩大的祭紅天球瓶,數百年前的瓷器精品,“君臨”今天帶有異國情調的嶄新家具之上,紅白映襯,古今中外情愫相揉,那種感覺,實在讓人有莫名之喜。又一次,一位搞外文翻譯的老先生家,一只滿是精裝外文書籍的書柜里,孤零零放著拳頭大小的一只哥窯筆洗,“金絲鐵線”,翠色晶瑩,它“依偎”在一排外文書的燙金書脊旁,嬌小而深沉,益顯搶眼。還曾見過:一只硬木炕桌上放著一臺液晶電視機,一只老花瓶中插著一束盛開的百合,一只雕花紫檀鏡框中鑲著一幅自攝的異國風景照……這種時代、空間、風格迥異的搭配,煥發出的溫馨意境,讓人感動陶醉。
另外,往往藝術欣賞的主觀性會帶來意境營造的個性化。一位這方面深有體會的朋友曾讓我看他的三件東西,頗有陳列特色:客廳的一面很寬闊的墻上,獨有一只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德國約翰兄弟公司出品的寶星牌五音掛鐘。朋友說,每當夜深,家人睡去,他靜坐沙發,聽它打出悠揚的聲響,凝視那面空曠的白墻,就仿佛置身于時空隧道之中,想著那鐘擺一左一右“擺渡”過的近一個世紀光陰,心胸頓覺無限開朗。在他的書桌上有一塊漢代玉璧,縛在一只精巧的紅木架上。他說,之所以把它擺在這里,是因為每當寫東西難以下筆時,看著那玉璧上經緯分明的“臥蠶紋”,就像有一種思維暗示,能讓他靜下心來,很快理出頭緒。在他臥室里,掛著一幅畫,雖是民國的無名作品,但很精彩:竹籬一段,黃菊初開。畫中題字:“霜枝三五朵,常伴醉重陽”。朋友說,之所以把它掛在床前,是那畫面讓他每天早上醒來,就有一種脫掉塵俗的清新,有幾分對生命的珍惜,還有一天舒展的心情。古董陳列營造的意境,使人由逸情娛性進而到感悟人生,應該說達到了“玩”的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