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4/2 8:53:43 作者:sc001 來源:1
曾經,你嗜賭如命。如今,你躲進漆黑的礦井。只為,忘掉那曾帶給你痛苦的牌局。誰料,你真正喜歡上了礦井生活。你說,等女兒大學畢業獨立了就關店專當礦工。蛻變,誰能理解?唯你自己。
他曾經做生意日進斗金,但也敢一夜間輸掉七八萬;為戒賭,他選擇一邊當煤礦工人,一邊經營著兩個小超市
3月31日,綦江區石壕鎮白巖,逢春煤礦的排放工張勇強結束當天的工作,走向地面。
挖煤,歷來是一份苦差。在終年不見陽光的逼仄通道里,長時間直不起腰,連續十多個小時不能喝水、進食,還要在嗆人的煤灰里奮力工作。
井下工人要忍受的不光是身體的勞累,還有礦井里隨時會來的潛在危險。井下一分鐘,心就懸一分鐘,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但在重慶能源逢春煤礦,一位身家過百萬的老板(開了兩個小超市)也在井下工作,并且堅持了3年多。他叫張勇強,今年39歲,現在他一邊當老板,一邊下井當礦工,雙重身份差距懸殊,而且他對“礦工”身份的喜歡程度還比“超市老板”高。
在井下是礦工,出井就變回經營小超市的老板。張勇強的雙面人生,反差有些大。而這樣的生活,從2008年9月開始,到現在已經持續了三年多。
做生意比當礦工更能掙錢、也更輕松。為何張勇強每天要勻出十多個小時下井?他說:“這是為了戒賭。做生意十多年,我唯一的愛好就是打牌,前些年大把大把往外輸錢,贏的時候卻很少。”為了戒賭,他選擇去逢春煤礦工作,現在如果還有牌友找他湊一局,他會立刻回答到,“哪有那個時間啊,我還要上班呢,每天下井十多個小時。”
2009年以來,他已經快三年都沒賭過錢了,他評價自己現在的生活很好,而且是多年來最好的時候。
3月31日,張勇強和老婆經營著這個在當地有些規模的小超市。
本組圖/重慶晨報記者甘俠義攝
那一天
天空漆黑,你騎著摩托,奔跑在漆黑的山路,朝煤礦飛奔
一碗小面,六點下礦,十個小時,你疲憊出井,眼睛通紅
你腳未歇,開著三輪摩托,來回奔跑,挨家送貨……
(2012年3月31日)
井下工作10小時后,又挨家送貨
3月31日清晨4點,綦江金雞巖上路的干打壘家屬區樓棟還沉浸在濃濃的夜色中。淅淅瀝瀝的小雨輕輕敲打屋頂、地面,空氣濕冷,人們比平時更加眷戀溫暖的被窩,正是最好睡眠的時候。
清晨4點起床,奔向礦井
張勇強的鬧鐘就在此刻“叮鈴鈴”地響了起來,打破清晨的寧靜。他掀開被子關掉鬧鐘,穿好衣服,睡眼朦朧地洗臉、刷牙。冷水澆在臉上,瞬間清醒了幾分,他就趁著這份清醒,騎上摩托車,出發了。
車燈照亮了漆黑的山路,像他一樣騎摩托車的有幾十、上百位,都是趕去重慶能源逢春煤礦上早班的礦工。山路蜿蜒盤旋,20分鐘后,他們陸續抵達白巖。
小街上依然黑沉沉,但飯鋪都開張了。這些小飯鋪專做早班礦工們的生意。一碗小面5元,一份豆花飯7元,張勇強和同事們坐下來開始吃早飯。大家嘻嘻哈哈打趣幾句,不抽煙的張勇強從包里摸出給同事們準備的香煙,大方地散了出去。因為對人客氣,他在礦工里人緣很不錯。
“你自己當老板就好啰,跟我們當撒子礦工嘛,你又不差這點工資,人還累。”同事接過張勇強的煙,忍不住又問了一回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張勇強挑著小面,大口大口地吃,樂呵呵地說:“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打不成牌。我以前輸得太多了,現在上班有錢賺,又沒得時間出去打牌,算起來,上班把多的都賺回來了。”張勇強是個樂觀派,他不嫌下井累,他說只要不繼續輸錢,那就賺大了。
下井了,一忙就是10小時
吃完早飯,早上5點,早班礦工的排班會開始了,隊長開始給每個下井工人安排當天工作。張勇強細細地聽了安排,換衣服、領工具,他把聯系業務用的手機鎖進換衣柜,換上工作服鉆上了進礦的人車。
從離開手機開始,他和外界失去了聯系,不再是小老板,井下的十多個小時,他唯一的身份是下井礦工。12人一列的人車從523井口準點出發,沿著軌道在漆黑的礦洞里“哐當哐當”地向前行駛。拐彎、前進、再拐彎,7500米長的軌道,要行駛40分鐘,張勇強趁這會兒補瞌睡。
40分鐘后,人車到達540變電所附近,張勇強打開礦燈下車走上幾分鐘,礦洞內風特別大,穿著棉衣依然覺得冷。張勇強和同事排隊乘坐吊掛人車去640平面。從540到640有70米的垂直落差,只能靠吊掛人車才能上得去。
礦工們叫吊掛人車為坐猴兒車,這是一個類似自行車坐墊的裝置,掛在懸空的鋼索上,人抓住桿子坐上坐墊,蜷縮著身子一點點被吊著移動,動作看上去就像爬樹的猴兒。坐在猴兒車上,身后黑暗的坡道深不見底,礦工們的經驗是:朝前看,千萬別回頭自己嚇自己。
下了猴兒車,礦洞更加窄了,張勇強背著扳手、提著油桶靠著礦燈的光線往更深處的操作面走。礦洞里,除了腳步聲,還有風聲、水流聲以及其他同事操作的動靜傳來。最嚇人是放炮,整個礦洞內都跟著震動,礦道內常常撲簌簌地往下掉東西。
下午4點左右,重慶晨報記者在重慶能源逢春煤礦523井口外,等到了剛出礦的張勇強。他頭戴安全帽和礦燈,腰上掛著沉甸甸的扳手。工作服和解放鞋臟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此時的他顯得很疲憊,眼睛紅紅的。
此時,距離他早上6點下礦,已經過去了10個小時。本來,張勇強應該乘坐下午2:00的人車出礦,但因為當天礦內水流過大,人車電瓶進水短路,張勇強等早班工人等不到來接他們的人車,步行近兩小時才從礦洞內走了出來。張勇強夾在礦工中,和他們一樣身材精壯、臉色紅黑,渾身上下臟兮兮的。
上井后,挨家挨戶送貨
15分鐘后,張勇強洗完澡換了衣服,再次出現在重慶晨報記者面前時,我們已經完全認不出他來了。張勇強拿著大屏幕手機,不斷接著電話聯系業務,完全是精明干練的老板模樣。平頭,面龐白凈,名牌運動服外套里,穿了一件鮮艷的橘色翻領T恤,扎著皮帶、踩著黑亮的皮鞋,非常精神。
換上干凈衣服后,張勇強立即查看了未接電話,并逐一回復過去。張勇強在井下的時間太長了,一般出井后未接電話少則五六個,多則十多個,大部分是讓他送貨的。從換衣服后的十多分鐘,張勇強一直在處理未接電話。
張勇強目前開著兩個小超市,一個由妻子負責,另一個由他的父母照管,兩個店的訂貨都由他負責送。一出礦井,張勇強立即騎車回家,換上一輛大的三輪摩托,裝上貨逐一按客戶要求送貨上門。
“大桶菜油,知道了,馬上送過來。”“一袋米,一袋面粉,好的。”張勇強一邊回電話,一邊記下了客戶們的要求。經常向他訂貨的一家餐館,訂了一桶180公斤裝的菜油,還有一些飯館訂了米、面粉、作料等。不需要紙筆,張勇強迅速記在了腦子里,立即騎摩托車回金雞巖,著手送貨。
張勇強的小超市在金雞巖上路,40多平方米的店堂里,糧油、副食、水果、日化、作料、干貨應有盡有,品種豐富,普通家庭所需基本上都能買到。
小店不光做零售業務,還兼批發,附近餐館、食堂以及邊遠小店等,也從他這里進貨。張勇強每天下班后,累計要送的貨已經堆了很多。
出井后,別的同事都回家休息了,他一回到家卻忙著把成件的煙酒、作料、大米,搬上三輪摩托,挨家挨戶送。最遠的客戶,距離張勇強的小店有兩三公里遠,下班后同事們常見他騎摩托車在金雞巖附近忙碌。
那些年
(上世紀90年代)
你是農家孩子,十幾歲就當小工販賣蔬菜水果
錢好賺,你說你開著的大貨車,就像一輛運鈔車
錢來得太快太多。你迷失了,沉迷賭博,一夜間竟輸掉8萬
錢來如流水不珍惜,一夜輸8萬
在金雞巖,張勇強經營小生意已經十幾年了,大家都猜他身家早已過百萬。“哪里有那么多,如果當年不賭博,把輸出去的都加上,倒是不止這么多。”張勇強不喜歡別人說他身家大,他常常自嘲說,真有那么多錢,就不必每天這樣累了。
但熟悉他的人幫他算了一筆賬,幾處房產外加兩個店面,他的總身家肯定超過百萬。而這個百萬元的小老板,完全是靠白手起家積累起來的。
張勇強的老家在趕水,小學畢業后,1987年他就一個人到巴南區的一個建筑工地做小工。到了1992年,張勇強回到綦江,當時趕水到金雞巖有小火車,他就每天從趕水批發蔬菜,乘火車運到金雞巖販賣,每天兩趟。
金雞巖車站到上路菜市場,有一段幾百步的陡峭梯坎,一米多寬,打空手走都困難,張勇強每天還要背一百多斤蔬菜,從下到上背兩趟。因為能吃苦,他很快有了一些積蓄,又開始做糧油、水果生意。
張勇強喜歡感嘆,上世紀90年代的生意好做,那些年頭掙錢真容易。當時,他從湖北拉冰糖柑到重慶賣。“壟斷生意,沒人爭,柑子好收,運到重慶又賣得起價,3塊5到4塊一斤,運攏重慶就是錢。”這是張勇強自認截至目前,他最成功的生意經。
據張勇強透露,從湖北到重慶的運輸費用為7000元左右,冰糖柑到重慶后的銷售價格在3.5到4元錢一斤。而這條他自己開發出來的水果銷售線,每周可以從湖北運來12噸冰糖柑,對他來說,拉新鮮蔬果的大貨車就像是運鈔車一樣可愛,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收入。
錢是好賺,但辛苦也是別人不敢想的,有次張勇強被困在婁山關山路上好多天,餓了只能自己去車廂里找幾個冰糖柑來抵餓。運冰糖柑都是冬天,長途運輸偶爾會碰上雪災或塌方堵路,好在冰糖柑經凍,在路上多耽擱幾天問題也不大,但苦了押車的張勇強,他說那種苦真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
張勇強不光從湖北進冰糖柑,他還去陜西拉過蘋果,正是因為曾經有過的這些經歷,張勇強說,在井下餓上十多個小時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
張勇強人能干,又能吃苦,按說他的生意應該越做越大。但他后來和一起做水果生意的朋友,迷上了打牌。
張勇強特別喜歡打金花,那時他每一趟去外地運水果,到了賓館立即約上幾個朋友,關起門來賭。“手氣又背,輸得多贏得少,賺的錢再多,最后都成了別人的。”現在張勇強回想起那些年輸的錢,仍然感覺心里隱隱作痛。
張勇強的妻子楊崇貴,開始是不同意丈夫下井的,覺得太危險,后來聽他說是為了戒賭,立即支持他。“他原來要是不賭錢,現在也不必去挖礦,坐著吃都夠了。”楊崇貴開著玩笑說,張勇強錢是掙過不少,但后來都輸掉了,只要他能戒賭,比啥子都強。
丈夫到底輸出去多少錢?楊崇貴搞不清楚,她說反正丈夫拿回家的錢不多,水果生意賺的錢都輸出去了。張勇強告訴記者一段往事,多年前老婆讓他去重慶買一套房子,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當時價格是1900元一平方米。“回來報賬,給老婆說買成2400元一平方米,開盤漲了500元。”房價“漲”了的謊話,讓他扣下了7萬多元私房錢,填了外面的賭債。
“那時候真是荒唐,去一趟陜西,先不進水果,關在屋里從頭天晚上賭到第三天早上。”幾個經營水果的老板都不做生意了,關在屋子里賭博,家人打電話來問事情辦好沒,大家集體撒謊說水果收不上來,還要再等幾天,其實都是為了騰出時間來賭博。
為了賭博,張勇強說他們幾個朋友把啥子謊話都說過,但他手氣最背,一晚上輸七八萬的時候不少,但贏得最多的一次,才贏了不到4萬元。“有贏有輸,具體這么多年輸了多少,我真的說不清。”張勇強唯一能算得出來的,是他經營得很好的水果生意,其實沒有為他帶來多少財富,因為賺到手的錢放不了一會兒,下次進貨可能碰上牌友就輸個精光。
那些年
(上世紀90年代)
你是農家孩子,十幾歲就當小工販賣蔬菜水果
錢好賺,你說你開著的大貨車,就像一輛運鈔車
錢來得太快太多。你迷失了,沉迷賭博,一夜間竟輸掉8萬
錢來如流水不珍惜,一夜輸8萬
在金雞巖,張勇強經營小生意已經十幾年了,大家都猜他身家早已過百萬。“哪里有那么多,如果當年不賭博,把輸出去的都加上,倒是不止這么多。”張勇強不喜歡別人說他身家大,他常常自嘲說,真有那么多錢,就不必每天這樣累了。
但熟悉他的人幫他算了一筆賬,幾處房產外加兩個店面,他的總身家肯定超過百萬。而這個百萬元的小老板,完全是靠白手起家積累起來的。
張勇強的老家在趕水,小學畢業后,1987年他就一個人到巴南區的一個建筑工地做小工。到了1992年,張勇強回到綦江,當時趕水到金雞巖有小火車,他就每天從趕水批發蔬菜,乘火車運到金雞巖販賣,每天兩趟。
金雞巖車站到上路菜市場,有一段幾百步的陡峭梯坎,一米多寬,打空手走都困難,張勇強每天還要背一百多斤蔬菜,從下到上背兩趟。因為能吃苦,他很快有了一些積蓄,又開始做糧油、水果生意。
張勇強喜歡感嘆,上世紀90年代的生意好做,那些年頭掙錢真容易。當時,他從湖北拉冰糖柑到重慶賣。“壟斷生意,沒人爭,柑子好收,運到重慶又賣得起價,3塊5到4塊一斤,運攏重慶就是錢。”這是張勇強自認截至目前,他最成功的生意經。
據張勇強透露,從湖北到重慶的運輸費用為7000元左右,冰糖柑到重慶后的銷售價格在3.5到4元錢一斤。而這條他自己開發出來的水果銷售線,每周可以從湖北運來12噸冰糖柑,對他來說,拉新鮮蔬果的大貨車就像是運鈔車一樣可愛,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收入。
錢是好賺,但辛苦也是別人不敢想的,有次張勇強被困在婁山關山路上好多天,餓了只能自己去車廂里找幾個冰糖柑來抵餓。運冰糖柑都是冬天,長途運輸偶爾會碰上雪災或塌方堵路,好在冰糖柑經凍,在路上多耽擱幾天問題也不大,但苦了押車的張勇強,他說那種苦真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
張勇強不光從湖北進冰糖柑,他還去陜西拉過蘋果,正是因為曾經有過的這些經歷,張勇強說,在井下餓上十多個小時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
張勇強人能干,又能吃苦,按說他的生意應該越做越大。但他后來和一起做水果生意的朋友,迷上了打牌。
張勇強特別喜歡打金花,那時他每一趟去外地運水果,到了賓館立即約上幾個朋友,關起門來賭。“手氣又背,輸得多贏得少,賺的錢再多,最后都成了別人的。”現在張勇強回想起那些年輸的錢,仍然感覺心里隱隱作痛。
張勇強的妻子楊崇貴,開始是不同意丈夫下井的,覺得太危險,后來聽他說是為了戒賭,立即支持他。“他原來要是不賭錢,現在也不必去挖礦,坐著吃都夠了。”楊崇貴開著玩笑說,張勇強錢是掙過不少,但后來都輸掉了,只要他能戒賭,比啥子都強。
丈夫到底輸出去多少錢?楊崇貴搞不清楚,她說反正丈夫拿回家的錢不多,水果生意賺的錢都輸出去了。張勇強告訴記者一段往事,多年前老婆讓他去重慶買一套房子,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當時價格是1900元一平方米。“回來報賬,給老婆說買成2400元一平方米,開盤漲了500元。”房價“漲”了的謊話,讓他扣下了7萬多元私房錢,填了外面的賭債。
“那時候真是荒唐,去一趟陜西,先不進水果,關在屋里從頭天晚上賭到第三天早上。”幾個經營水果的老板都不做生意了,關在屋子里賭博,家人打電話來問事情辦好沒,大家集體撒謊說水果收不上來,還要再等幾天,其實都是為了騰出時間來賭博。
為了賭博,張勇強說他們幾個朋友把啥子謊話都說過,但他手氣最背,一晚上輸七八萬的時候不少,但贏得最多的一次,才贏了不到4萬元。“有贏有輸,具體這么多年輸了多少,我真的說不清。”張勇強唯一能算得出來的,是他經營得很好的水果生意,其實沒有為他帶來多少財富,因為賺到手的錢放不了一會兒,下次進貨可能碰上牌友就輸個精光。